那之後我們遵守銅鈴人的吩咐,回房抓起布袋匆匆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──雖然,袋子裡面放的僅是發給的兩套衣服而已。
銅鈴人領著回到大廳的我們離開洞窟,當他一打開洞口的門時,一道刺眼的陽光便從門縫間透進來,最前排的孩子反射性用手遮掩許久不見的陽光,依光線強度判斷,現在大約是正午。
銅鈴人領著回到大廳的我們離開洞窟,當他一打開洞口的門時,一道刺眼的陽光便從門縫間透進來,最前排的孩子反射性用手遮掩許久不見的陽光,依光線強度判斷,現在大約是正午。
走出洞外,迎面而來的還有森林的那對鼻腔稍嫌刺激的澄淨氣味,套入草履的雙足彷彿感受得到泥土的脈動,被陽光燙熱的土地高溫包裹著我們。
已經有多久沒見到太陽了呢。
孩子的心情隨著見到光線也明亮了起來,人果然還是需要光的。
不過銅鈴人不發一語,只是快步往他的目的地前進,這時我發現幾輛停放在洞口不遠處、相當老舊的汽車。
汽車裡所有坐在駕駛位的男人每個都身穿黑色和服與白袴。
很多人是第一次看見汽車,紛紛露出疑惑的表情,我也不例外,但白蓮卻不為所動,一臉稀鬆平常。
她也許以前已經見過了,我不以為意,現在只考慮著銅鈴人打算做什麼。
我打量著汽車,還來不及瞧著仔細,銅鈴人急忙將我們趕上去。
想當然我是緊捉著白蓮才得已坐在一起,汽車的數量像是有特地算過一般剛好將全部的人裝進去,而銅鈴人坐在前一台車,雖然覺得那車著小孩有點可憐,但是不用面對銅鈴人,我也鬆了很大一口氣。
當我們都上車後汽車便發動了,白蓮將身上那塊蓮花形狀的玉珮遞給我,我不解的望向她。
「我怕我們會分開。」白蓮咬緊下唇,壓抑的說。
「這塊玉給眠澄,當作是我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這是你姐姐送白蓮的。
我明白白蓮的姐姐是白蓮很重要的人,現今見不到姐姐的白蓮如果失去玉珮,會不會等於姐姐不在身邊?
因此我不知道該不該收下。將我的顧慮說給白蓮聽後,她的嘴角勾起,搖了搖頭。
「我的玉珮是姐姐送的,我不會忘記姐姐;現在送給眠澄,眠澄不會忘記我。」
我不了解白蓮說的意思,白蓮就是白蓮,我為什麼會忘記白蓮呢?
見我依舊躊躇不決,白蓮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將玉珮套到我的頸上,動作有些粗暴,但我並沒有反抗,因為這是白蓮希望的。
──或許,高興的感覺佔更多。因為這是生平第一次,有人好好正視「我」,將禮物送給「蘇萬」這個人。
而不是「高天原的分家」、「高乃原的孩子」。
我握緊懷中用紅繩串起的蓮花玉珮,露出連我也沒有察覺到的笑容對著白蓮點頭。
「眠澄不會忘記白蓮。」
我宛若夢囈,再重複了一次。
「蘇萬也…不會忘記白蓮。」
白蓮看著我,我也注視著她那平日流露習慣性的微笑。
路途不短也有些顛簸,不過我們不太在乎,在與其他孩子聊了一會兒後紛紛睡著了。
最後被白蓮搖醒時已經是明月高掛。
基於平常的訓練有素,我的腦袋很快從睡眠狀態清醒,揉著雙眼。
我起身跟著其他孩子下車,司機一路上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看向我們。
車外是一個廣場,廣場前有座頗有歲月痕跡、十分有氣勢的町屋,町屋附近則是一望無際的草坪與樹林及鋪滿碎石的道路,以及汽車開過來的沙路;景色的重覆性簡直就像一面鏡子,完全沒有可辨認的地標。
如果沒有人帶路,或許根本找不到町屋在哪裡。
銅鈴人站在廣場冷眼瞥了一眼因暈車而在路邊狂吐的小孩,視若無賭的繼續他的發言。
「喏,臭小子們,看看地上。」
他擺出嫌惡的表情,用手指筆劃圓圈。我們不太了解他指的是什麼,照著他的意思看了看眼前的沙地,都快瞪出眼珠子了還沒瞧出個所以然。
銅鈴人冒出火氣,怒叱一聲:「長點腦袋!你們這群廢物!」
今朝受到那位英俊男子的刺激,脾氣才更加火爆的吧。
「看好!」
銅鈴人奮力一指,像是要將所有情緒都發洩在那上面。
「繞著廣場的紅線,你們可不能超出這範圍!」
今晚月光皎潔,能見度不錯,於是我很快就找出銅鈴人所說的紅線,町屋前面用紅色布條繞出大約直徑十米的圓圈。
紅布條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顆黑色光亮的石頭壓著,上面還綁了紙垂,我們剛好就在圓圈裡面。
而且…也有好幾位戴著面具、穿和服的男女分別站在圓圈外,面具上用紅朱砂草寫我看不懂的片假名。
他們給我一種很詭異的感覺,像是幽靈又不能說是幽靈,當我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慢慢轉向我,我從腳底竄上一股直衝腦門的涼意,忍不住打了哆嗦,趕緊轉回頭來。
白蓮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些幽靈,可是卻沒像我那樣在意。
銅鈴人在講完話後不斷喃喃自語,又時不時的大吼我們聽不懂的言詞,他的不穩定讓我們害怕。
在他吼到一半打算用力跺腳時,剎那間,他的所有動作瞬間定格了,那幅光景彷彿有人按下暫停鍵一樣。
然後,他再慢慢地將抬起的手腳放下,嘴角緩緩延展開來露出裡頭的黃板牙依舊沒有停止。
我的心跳加速、額間滴出冷汗,就在我擔心他的笑容會讓頭分成上下兩半前,他才止住那充滿詭譎氛圍的可怖笑容。